对于众人心中所想,灵明石猴却是一概不知。
此时此刻,他正沉浸于被祖师收入门墙的巨大喜悦之中,又哪会管旁人如何看待?
菩提道人看着这猴子在自己面前撒疯,心中也是无奈,过了一会儿,直到灵明石猴平静下来之后,菩提道人方才说道:“凡入我灵台方寸山门下,门下弟子,却是按字排辈,共有十二辈,到你之时,正好该入那‘悟’字一辈,所谓观空亦空,空无所空,便给你起个法名,名叫‘悟空’,你道意下如何?”
灵明石猴对于菩提之言,虽是听的懵懵懂懂,却也知道是在给自己起名立号,当即便点了点头,言道:“一切但凭老师吩咐!”
菩提微微颔首,紧接着又说道:“你为天产石猴,这性情举止以及外表皆像极了胡孙一流,便干脆以此为姓,以后就叫做孙悟空罢!”
此言一出,冥冥之中的天机顿时发生巨大变化。
“好好好!俺有名字啦!”得了菩提赐名,孙悟空自然是无比欣喜。
他这一默认,一下子就使得命运长河上响起惊雷一道,同时,凡三界大能皆能察觉到这一变化,也都明白那混世四猴之中又有一种出世,纷纷感叹连连。
因为是菩提出手为其取名,这些大能自然也都知道其为佛门所看重,日后必定会与西行之事扯上关系。
对于这些冥冥之中的变化,孙悟空当然不知情,这会儿当空翻了一个筋斗,随后在几位师兄的提醒下,他方才老老实实端坐到台下蒲团之上,等待着菩提讲法。
菩提先前忽然住口不言,主要就是因为算到了孙悟空即将前来拜师。
在将这件事情料理妥当之前,菩提道人又如何会有闲情逸致继续给这些徒弟们演说道法呢?
而如今孙悟空已经拜师入门,自己也给他取了名字,使得冥冥之中的天机默认此事,菩提道人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随后便重新开始与众说法。
因为考虑到孙悟空毕竟是才刚刚拜入他门下,先前更是不曾了解过修行之事,为了让孙悟空能够听得明白,菩提道人从头说法,却是先讲那人世间之为人处事,再到养生练气等等。
对于这些东西,他这门下弟子们大多都已经驾轻就熟,却也明白祖师是为了这位才入我门的小师弟考虑,因此未有异议,而是专心听讲。
菩提道人乃是圣人化身,博古通今,不仅对于玄门仙法和西方佛法都如数家珍,就连那人间诸子百家之道,他都了然于心。
所以此时菩提道人说起法来,虽无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等等异象,却也自然造化出一方玄妙道境,使得这些听讲的弟子不知不觉便被带入到了那微妙的境界之中。
孙悟空先前虽未曾接触过这些东西,可他乃是天生神猴,悟性自然是不必说的。
这会儿听了菩提道人之言,孙悟空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眼中更是精芒连连闪烁不止,显然大有收获。
“此番讲道已毕。”菩提道人讲道半日,眼看着夕阳西下,他便也停止了讲法,随后对着孙悟空招了招手,说道:“悟空你到前来。”
本来孙悟空正沉浸在菩提道人所说的微妙道言之中,却不想忽然被点名召唤,当即便保持着茫然之色,来到了菩提道人跟前。
菩提道人道:“你既入我门下,为师自然要传你道法,所谓大道三千,条条可证混元,却不知你欲学习什么?”
孙悟空道:“弟子也不知这些,但凭祖师传授,只要是个能修真了道的,弟子便都愿意学习!”
听了这话,菩提道人心中一动,当即明白,孙悟空会这么说全都是因为玉鼎早前往花果山出言点化他的缘故。
原本按照菩提道人心中所想,他是打算传授孙悟空佛门法术,以此来增强他和佛门之间的因果牵绊。
奈何燃灯实在是不争气,当时去的时候就晚了一步,结果又被玉鼎吓破了胆子,根本来不及种下佛种,直接灰溜溜跑回了西方。
佛种未成,又有玉鼎箴言点化,如此一来,也难怪孙悟空会心中不自觉偏向玄门仙法了。
想到这里,菩提道人心中暗叹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大道玄妙,光是‘道’之一字便可演化出万千法则,而道无高低,无论是那三千大道,还是八百傍门,只要修行到高明之处,照样都有成道的可能。”
说完这句话,菩提道人眼看孙悟空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当即便给他举例起来,譬如朝真降圣、参禅打坐以及念佛持斋等等。
对于这些法术,孙悟空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味,等到菩提道人说完之后,他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敢问祖师,若是这般修行,可得长生否?”
菩提道人微微一笑,随即伸手指天,“便似日在当空,可望而不可及,又似水中捞月,虽可见得,但终究是镜花水月啊……”
这番话明显是在打机锋,然而孙悟空这会儿却听不进去,连连摆手道:“若不能得长生,弟子便不学了,还是请祖师再换一个吧!”
想他出海远渡重洋,为的就是寻仙求法,最终修成长生不老之身,结果这些法术都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那孙悟空又如何能够满意呢?
对此,菩提道人眉头一皱,却还是又举例了好几种法术。
但孙悟空非常执着,问的还是能不能长生不老,结果得到的回答自然也是不尽如人意。
眼看一连三问过后,孙悟空还是没有表示出自己愿意学习何种道法,菩提道人便冷下脸来,随即伸手取过戒尺,直接在他头上连敲三下,而后随手一拂,便将孙悟空赶了出去,又关闭中门,自己消失在高台之上。
“哎呀,都怪你!这也不学,那也不学,真真是无礼,如今气走了祖师,这可如何是好?”
一众师兄弟看着菩提道人被孙悟空气走,脸上也是流露出了焦急之色,随后纷纷开始埋怨起了孙悟空不该如此不知好歹。
对于他们的指责,孙悟空一概不理,只是伸出手指头默默掰数一番,而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随即便笑眯眯与众人道歉,而后自顾自往三星洞外跑去。
又过了半日,已是月上中天之时,灵台方寸山上万籁俱寂,一众弟子或是打坐练气,或是酣然入梦,一个个各从其事。
然而孙悟空却是一夜未眠,默默在心中算着时辰。
眼看着时间将近,孙悟空便离开了弟子们所居住的单房,转而趁着夜色悄悄来到了菩提道人所居的主殿。
原本白天传法之时,菩提道人就是有心想要让孙悟空远离玄门法术,这才会故意不言大道,为的就是之后能够把话题转移到佛门功法上。
奈何孙悟空心中因为玉鼎当年之言而一直将仙道以及长生不死视作执念牢记于心中,任凭菩提道人如何暗示,结果都未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