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姒立马要站直身子,却被谢琰和从后捉住了手腕,他捏着她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最精致的玉器一般,却不贪恋,而是抓着她的手捏住了御笔,就如同儿时教她写字一般,在一旁的玉碟里蘸了墨。
“封地?”谢琰和摇摇头,攥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在明黄的书帛上写下立后的圣旨,“阿姒,你忘了吗?曾经阿兄许诺过,待到事成之后,立你为后,共享江山。”
谢姒几乎能感觉到身后谢琰和身上灼热的温度,她震愕之下,几乎忘了挣扎。谢琰和的掌心有茧,是常年练剑所致,此刻捉着她的手动作间就会摩挲着她面上的皮肤,叫她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都不会动了。
“不,哥哥!”谢姒十分艰难的找回了些理智,在心中几番组织语言,斟酌道,“我如今声名狼藉,自知是配不上哥哥的,怎敢奢求中宫之位?”
“那小暴君,不是给你另换了身份了吗?”
谢琰和捏着她的手手上游龙画凤,很快就写了大半了,等到落名姓氏那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阿姒的新名字叫什么,很快他就想到了,在落款处添了几个字,正是[崔氏璧辞]几字,是她的新名字。
他微笑:“他临死前倒是做了件好事,这个名字倒是好听,身份也是干净的。”
他临死前……
谢姒脑子空了一瞬,一下子挣脱了谢琰和的手,揪住了他的袖子,问:“你杀了他?”
谢琰和面带疑惑之色看着她,随即放下笔,捏住了她的下颌仔细观察:“妹妹的脸怎么如此的惨白?”
他笑着亲昵的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好了,妹妹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忍辱负重,实在是辛苦了,好在他临死前,我也算替妹妹出了口恶气。”
“你做了什么?”谢姒有一瞬间,真的想杀了他。
“自然是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
谢琰和摸了摸谢姒柔顺的发,这些年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梳着高高的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白皙的耳垂。上一次见她如普通女郎打扮的时候,还是在家中,那时候她甜甜的笑着唤他哥哥,笑的没有现在碍眼。
他其实没有这样恶毒的时候,这样残忍的语气还是学殷星无那个小疯子的。每次见到他,小皇帝总是在心里这般念着他。
谢姒强忍着恶心,退开了些他的钳制范围。
“我不信。”谢姒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却是仔细的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哥哥是要做万世明君的人,怎么会做如此残忍之事?”
可惜她在谢琰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他的表情永远都是这样的完美无瑕,仿佛不会出现任何裂痕一般。
俶尔,他噗嗤笑出了声,点了点她的额角:“还是你鬼聪明。”
谢姒顿时松了口气。
然后就听谢琰和道:“哥哥杀人,自不会用这样残忍的方法。”
谢姒一瞬间心又提了起来,然后就见谢琰和风轻云淡的扫了她一眼,道:“只是将他当初对我做的,都还给他了罢了。人如今就在水牢关着,妹妹可要去看一眼?”
没死就行,谢姒松了口气。
谢琰和已经和她退开了些距离,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逼迫她,只是提着御笔当着她的面将方才没有写完的圣旨写完。
谢姒自知谢琰和约莫是被小暴君传染上了神经病,或者说这张龙椅有毒,谁坐上谁有毛病。她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笑:“水牢阴暗了些,我便不去了。哥哥知道的,我自小便讨厌那些地方,之前若不是哥哥在那,我也不会去的。”
谢琰和擡头笑着看她,随即放下御笔:
“好妹妹。”
“哥哥初登明殿,想来还有很多要紧事要忙。”
谢姒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看见他了,她现在只想去看看,当时随他一起回宫的那几个小暴君塞给他的御林卫怎么样了。她说着微微施了一礼,“阿姒就不打扰哥哥了,这便回府了。”
“你要出宫?”谢琰和却擡眸叫住了她。
“这……哥哥还有什么事吗?”谢姒心中警铃大作,谢琰和莫不是还想将她强留在宫里?
“你我分别快两载,从前也是聚少离多,如今终于有机会了,这便要走?”谢琰和说着放下御笔,走到阶下,看向窗外的天空。
谢姒进宫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在宫里蹭蹭耽搁这么一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浓厚的暗云遮蔽了一方天日。
初春时节,总是绵绵多雨,看来今明两日都算不得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