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是笑了下,视线落到自己手里的玉坠上。
这是他留下的,所谓关于孟澂莲刺杀皇子的证据。
但,如果孟澂莲就是他那个六皇弟,今日自己所作所为,无疑是在作死。
父皇对那人有多偏爱是有目共睹,便是他觉得老六真的对自己下杀手,怕是也会护着老六亲自替他拔出自己这个潜在威胁。
不,不可能。六皇弟好歹也是个嫡皇子,孟太傅怎么可能叫他扮成女子呢……
这么多年,如是六皇弟一直都在孟家,为什么迟迟不回去?
此事太过荒唐,季干川面上还是镇定的,打心底还是不能相信。
巧合罢,他那个好皇弟怎么可能扮成女子!
一想到,孟澂莲是自己那个好皇弟,那他从前在孟澂莲面前的那些所作所为……
【这么些年,顶着女子的身份,着实是委屈殿下了……】
脑中一片空白。
季干川一瞬眼前一黑,胸口沉闷涌上一阵反胃感,叫他几乎是立即的拿起旁边的杯盏喝了口茶。
手腕颤抖间,茶水直接湮湿了衣摆。
孟澂莲!
他这个好皇弟,竟然、竟然……
碰的一声,杯盏直接被他砸到桌角边。
季干川擡起头,看到太傅皱眉的脸,几乎是克制不住胸口的腥甜。
万万没想到,一向刻板的太傅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还有他的好皇弟,之前竟一直穿着女子的衣裙如此坦然在他面前晃,还恬不知耻勾引他妻子。
而他自己,浑然不知不说,竟然还一心觉得他喜欢自己,在他面前……
“殿下这是做什么?”太傅冷硬的道。
“做什么?”季干川怒极反笑,他双手克制不住的颤抖,“太傅,你当真是好手段,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呐!”
从前自己愚蠢无脑的姿态,竟然叫他们看了个清楚不说,还有阿鲤……
阿鲤,他们……
冷掉的浓茶极苦,却压不住心间的反胃。
林间漆黑一片,葳蕤的枝叶将头顶的亮光尽数遮住。
“主子,咱们现在去何处?”燕七眼底掩不住的担心。
孟澂莲墨发被玉簪虽绾,褪去易容的装扮,他面容要更为清疏硬朗。右肩的肩伤不重,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牵着马,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等城门开,去郊外大营。”孟澂莲指尖拂过掌心的令牌,声色清冷。
“今日之事,明显就是沈大小姐泄密,主子……”墨九话还没说完,就见燕七给他一个住口的眼色,立刻就拧了眉,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在昏暗的月影下忽明忽暗的主子的脸色,到底还是哑了声没敢再说。
他其实是想问一问,主子想如何处置那沈大小姐。
那日,他还斩钉截铁道,她不会那样做。
今日打脸便来得如此突然。
孟澂莲却仿佛是听到他所想一般,突然嗤笑一声,道:“从前我只是想着,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如今,她当真做了,我又觉得她此刻必定是痛苦的,是我叫她陷入这样的两难。”
燕七和墨九愣住。
“我在那个时候告诉她这样的事,无异是叫她自己选择。”
“既然选择是我亲手交到她手里的,我又怎么能怪她放弃了我去选择整个沈家。”
孟澂莲眸色清醒,面色亦是如常,只是唇边的笑到底是有些苦涩的。
燕七这个时候才知道,主子在那个时候将事情告诉沈大小姐,并不是为了试探其的真心。只是单纯的,不想叫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伤心罢了。
主子见不得她伤心。
“但是,就算如此,一片信任交付,却成为被人舍弃的那个……”
“到底,还是会伤心啊。”
孟澂莲垂眸,眼底闪过些晦暗之色,轻声长舒了口气,道,“可是怎么办呢,就算是到了这会儿,我却还在想着她此刻会不会内疚后悔,若是听到我的死讯会不会活在那片阴影下。”
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如今的举动是极为愚蠢的,但是……
在沈知鲤面前,他倒是宁愿自己愚蠢一点。
若是清醒一分,势必会伤到她。
墨九见状气得直磨牙,那沈大小姐也着实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子对她一片真心,却要叫她这般糟践。
还和旁人有婚约,简直是将主子放在脚底践踏。
管她什么喜不喜欢的,这样伤主子她还是头一个。等事情结束,他亲自将人给绑到主子床上,让她去给主子谢罪去吧!
终于,前面出现一片空地,月光从云层缝隙间渗透出,挥洒在地上。
孟澂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在身后步步紧跟的两人,在两人面上扫视了一眼,他看向了燕七道:“你去跟着沈知鲤,瞧瞧她如今如何了。若是她……”
语气有片刻停顿,孟澂莲垂眸,颇为自嘲的哂笑了下,道:“若是她自责内疚太过伤心,你便告诉她,我没什么大碍,很快便可回来。”
“若是她没心没肺,吃喝自如,便不用出现在她面前了,回来报于我便是。”
燕七愣了一下,想不到都这样了,主子还能为那沈知鲤将事情做到这一步上。
一时间语气十分复杂,带着几分心疼和不平:“主子到现在还在心疼着她,谁又来心疼主子呢。”
“心疼?”孟澂莲擡眼漆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无波,“算不得心疼,只是想着她若当真难过,便提前给她些准备罢了。”
燕七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明白。
孟澂莲却已经是翻身上了马,不欲多说,准备离开了。
墨九看了燕七一眼,叹息一声,翻身上了马赶紧跟上。
***
季干川夜围太傅府邸的消息一早便传了出去,很快就惊动了陛下。无诏私围一品老臣的府邸,这若是落在旁的普通官员的头上,少说也是个流放。
毫不意外,季干川手里那点权利被收回了,还被撤了职,并且罚俸禄一年,全赔给太傅府了。
沈知鲤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季干川这个狗东西,怎么又去找莲花精麻烦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然后便听到是刺杀,心头是闪过怀疑的,莲花精莫不是真去行刺季干川去了吧。
但是又好像不像,上次她分明已经将人杀意打消了些了。
“可有孟澂莲的消息?”
沈知鲤赶紧追问。
白芍看了小姐一眼,叹息道:“听说是昨夜就再也没回来,这种情况,她怕是不可能回来了。”
“暄王还在这边等着,若是她回来了,还没洗清自身嫌疑,怕是整个孟家都要被他牵连。”
“若是婢子是她啊,怕是得找个乡野之地,好生待着再也不出来了。”
沈知鲤整个人靠在美人塌,手里拿着那只绣好的荷包,阳光下金线灿灿生辉,格外好看。一边看着,一边心不在焉道:“她才不会,她说了会回来找我的。”
却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消息,婢女匆匆闯了进来道:“小姐,外面传来消息,昨夜孟大小姐殁了。”
沈知鲤愣了一下,猝不及防,手里的荷包啪的一声掉到了脸上。
她坐起了身,忙追问:“你确定,当真?那尸首当真是孟大小姐?”
“自是当不得假,刑部都已经确认过了。现在外边都有消息,传是暄王逼死了那孟大小姐。”
沈知鲤眉心微敛,不禁摇头,道:“不对不对,莲花精早就知道会传出这样的消息才是,但是她说她会回来的。”
将荷包按在手心里,面上不显示,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心,眉心都掐了起来。
“小姐……”白芍担忧看她。
沈知鲤却是憋了口气,猛然又从塌上坐了起来,道:“带几个人,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
那婢女赶紧道:“这会怕是看不了了,暄王殿下的人一直守着呢,不让人接近。”
沈知鲤心一凉,又是季干川,要是有他确认过此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她还是道:“带几个人,咱们去找季干川问清楚。”
白芍应了是,就叫人备了马车。
沈知鲤乘着马车正要往暄王府去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下来了。
然后,一封信就被递到了沈知鲤手上。
沈知鲤打开一瞧,泼墨的几个大字:“主子无事,说回来找你算账。”
字迹龙飞凤舞,十分气愤又嚣张的样子。
旁边的白芍见小姐瞧了信,原本阴云密布的眉心立刻一片晴天,疑惑问:“这是何人啊?信上写得是什么?”
沈知鲤心情颇好,莲花精果然无事。
不过,找她算账?
眉间闪过一丝疑惑,算什么账?
但是这一闪而过的疑惑并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沈知鲤喜滋滋道:“无事,就是怀德递的消息找咱们去庄子上玩,咱们先找季干川算完账再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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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精皇子妃VS反派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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