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不是沐休的日子啊,爹爹都没来。
季干川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凉,面上却仍旧是挂着笑的,温和道:“停职了几日,阿鲤不介意本王留下吧?”
沈知鲤挺介意的,斟酌着道:“此处没别的空置的院落了,剩下的几处破落院子都没收拾,怕是不好留殿下。”
本想着这样人就该走了。
却不想,季干川却是点了头,顺杆子爬道:“不妨事,就麻烦阿鲤了,本王带了些人来,求一处偏低的院落容身边好。”
沈知鲤顿时感觉他有毛病,没来由的怎么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但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也不好再赶人了。季干川小心眼,其实若是瞒着身份留下也没什么大事。留下便留下,也是免得他记仇。
沈知鲤当即就吩咐了管事,将他带到最偏的院子去。
季干川当然不是无故前来的,他是一直留意着孟澂莲的动向,这些日子却都不见她和阿鲤的人,这才猛然想起这个时间段阿鲤应当是在忙庄园和酒庄的事。
他还记得上一世,阿鲤虽是忙于酿酒的事,却是一直记着他的。
阿鲤酿了一坛名为“年岁”的酒,是特意为他所酿,是要赠与他的。
季干川还记得那日,她笑容灿烂的端着酒坛在槐树下等着他,口口声声说这是她亲手酿给他的酒。
她羞涩敛眸,说:“殿下,这酒名年岁,仅此一坛。亲手酿于殿下,意味年年岁岁于君好。”
那时候,他极为厌烦,只是冷漠的将酒扔进了湖里,并且警告她不要妄想别的不属于她的东西。
其实,季干川不知道,哪有人无事献殷勤屡次被拒,仍旧保持着极大的热情的?
除非,这献殷情的人正憋着坏,被拒后热情才越来越大呢。
正因为季干川不知道,所以他此刻才能来这里。
就是为了,阿鲤上一世所说的。
他依旧记得那日阿鲤淡漠忧伤的神情:“若是这酒是和殿下一同酿的,殿下是不是就不会舍得扔了?”
这一世,他会将上一世她所求的一切,都弥补给她。
沈知鲤不知道,她上辈子演的戏做下的孽,还要这辈子来还。
季干川来了也好,沈知鲤一边领着人回他自个儿的院子,一边和他说起了那个荷包。
两人在槐树下停留了下来,沈知鲤将手里的荷包塞到季干手里。
季干川看到这个荷包的一瞬间呼吸一窒,这个和包在上一世,是一直到了大婚前几日才被婢女送到了自己的手里的。
可惜他当日只觉得沈知鲤手艺太过粗糙,看都懒得看一眼,便吩咐随身的太监将其收了起来。
到后来那个荷就再也没找到过了。
他几乎是指间颤抖着将荷包收下,这一世,他一定好好收着时时贴身带着。
微风浮动梢头,斜阳傍晚,却是岁月正好。
孟澂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沈知鲤和季干川迎面并肩走了过来,顿时唇边笑容一僵。
他定住脚步,看着沈知鲤现在槐树下,笑容满面的将自己怀里的香囊,递给了季干川。
季干川欢喜的接过了那个香囊,格外郑重的说了些什么。
见沈知鲤点头,然后格外珍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玉簪子,小心翼翼地簪在了沈知鲤的头上。
沈知鲤并没有躲开,仰着脸,含着笑,望着他。
路过的青筝正端着酒坛子路过,见状疑惑地看了一眼孟澂莲,看到他正阴冷的看着前面槐树下的两人,手上微微用力就硬生生的把旁边榕树上小孩胳膊粗的一节树枝枝干给掰了下来。
青筝一瞬间瞪大了眼,差点没把自己怀里的酒给洒了。
这孟大小姐,好生有力气!
青筝比较憨,一时间倒也没多想,若是换成白芍在这,心里怕是要警惕想,这孟大小姐果然是觊觎着小姐未来夫婿。
孟澂莲自然也看到青筝了,见她行礼,回之微微颔首。
然后便宛如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转身离开了。
裙袂被风拂动,归去,没留下半分痕迹。
只除了地上那截被折断的树枝。
这边沈知鲤好不容易将季干川甩掉,然后蹦蹦跳跳去院子里莲花精。
槐树下,莲花精正静坐的看着账本,那白玉修长的指节淡然的翻过书卷。
美人就是美人,不论做什么都是极美的。
沈知鲤拖着腮坐到了他的对面,一边笑眯眯地望着他:“莲姐姐快看看我!可有哪里不同?”
她今日新买了一个颤枝蝴蝶小簪,怀德也买了一样的,点缀在发鬓之间,格外的鲜活好看。
孟澂莲当时只看见季干川往她头上簪了什么东西,却并没有能看清到底簪的是什么东西。
如今沈知鲤过来,他看清楚了,沈知鲤头上只有两只蝴蝶小簪。
季干川送人就送这个?
他冷眼蹙眉,不虞道:“这小簪太丑了点,瞧着幼稚,换了吧。”
沈知鲤傻眼,这个小簪连挑剔如怀德都觉得好看,竟然有人这么刻薄的评价它。
但是,被莲花精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那,那我换一个吧。”
沈知鲤向来不喜欢勉强自己,当即就将头上的蝴蝶小簪摘了下来,然后簪了方才季干川给自己簪的看着格外贵重的白玉簪。
方才她一直怕这样贵的簪子摔了,就拿了下来。
“你觉得这个如何?”
孟澂莲擡眼瞧了一眼,这回应该是她自己的簪子了,虽然之前没见她带过。
他颔首,道:“这玉料雕工,皆是上乘。”
“那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怀德从另一边过来了,和沈知鲤说起了后山橘林的事。
孟澂莲视线落在了怀德的发鬓间,看到那两只眼球的振翅欲飞的蝴蝶,瞳孔一缩。
明白了什么。
待其余人走了,他默了默,道:“那个蝴蝶簪子很好看,比现在这个玉簪好看多了。”
沈知鲤:“???”
“阿鲤,荷包做完了?”他视线偏移。
沈知鲤和怀德一起潇洒了几日,荷包只绣了一个头,闻言十分心虚。
“没有,明日一定!”
“当真?”孟澂莲看着她,突然道,“罢了,我原是比不得暄王的,我知道阿鲤原也是想多拖几日随便拿个什么糊弄我的。”
沈知鲤赶忙保证:“真的,骗你是小狗。”
莲花精看着她的那双眸子一下子就染了笑,顿了顿,心情突然就不错了,道:“好。”
沈知鲤:怎么感觉被套路住了……
季干川来得倒也巧,沈知鲤刚来庄子的那几天酿的酒,这几日刚好到了开封的日子。
索性的,她干脆把这几日来庄子上帮忙的佃户家的女眷也叫过来了,傍晚上的时候,组了个宴热闹一番。
将做香囊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沈知鲤正玩的开心。就见到莲花精正从对面廊下走来,一袭雪色曳地长裙,好看得不太像个人。
一见到沈知鲤,孟澂莲弯唇淡笑:“如今可是最后一日了,想来阿鲤的荷包,也已经做好了。”
沈知鲤:“!!!”
这么多天过去,她下意识将事情已经忘到了脑后。
她还想着明日再做,今日已经第五日了吗?
“这还没到夜里呢。”沈知鲤强行挽尊。
孟澂莲也不见生气,漆黑明亮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那唇角的笑意又更深了些。
“好,我等着。”
沈知鲤:不不,你还是别等了。
话是自己说的,她此刻有些心虚,就没有作声。
然后看着烛光下的莲花精,慢悠悠的进了厅中。
莲花精今日兴致不高,分明是眉目间带着淡笑的,但是那笑却不达到眼底。
因为,与他一座相隔的季干川腰间最显眼处,明晃晃的挂着那个荷包。
两人对视,季干川指尖微拂了下那个荷包,抿唇挑衅一笑。
莲花精脸色猛然就沉了下来。
沈知鲤就正坐在两人中间,什么也没看清,只能感受到嗖嗖的冷气。
至于嘛,就只是一个荷包啊。
沈知鲤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但是那荷包如今她是真的不太能拿得出来。
心里一边流泪一边后悔,当时就不应该被美色所迷惑,一个冲动就答应了下来。
季干川承受能力倒是极强的,明明才被沈知鲤和莲花精联合挤兑了,这会儿确是还能神色温和的坐在沈知鲤身侧。
桌上放着的酒,季干川浅尝了一下,道:“阿鲤酿的这酒,滋味倒是不错。”
沈知鲤看着旁边的莲花精视线就直直落在自己头上,唇边笑容有点僵,道:“多谢殿下褒奖。”
【莲花精不会还在想荷包的事吧,可是不是答应了嘛,他怎么改记着?】
又是莲花精,又是那个小莲花!
那个小莲花到底有什么好,自己是他未来的夫婿,就正在她旁边坐着,她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饶是心里已经将孟澂莲凌迟无数遍,季干川面上依旧带着淡笑:
“这酒可有名字?”
【季干川今日怎么话这样多……】
沈知鲤敷衍:“年岁。”
季干川笑容一僵,神色冷凝起来,这酒不是给自己酿的吗?
他追问:“这桌子上的难道都是年岁?”
【不是年岁还能是什么?同一种酒难道一壶都要起一个名吗?】
沈知鲤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赌约,颇为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自然都是。”
季干川的脸色瞬间一片苍白,捏着酒盏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上一世送他的酒,没有了。
到底是为什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这一世,到底做错了什么?
孟澂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神色倒是缓和了些,温和笑着往沈知鲤的碗里加了一块甜菜。
“阿鲤多吃一些。”
明明莲花精一个字也没提,但是沈知鲤就是无端觉得,瘆得慌。
沈知鲤笑眯眯的应下了,心里却在琢磨着,等宴席散了之后怎么把这件事情推过去。
怀德还在这里,要是为这件事承认自己是狗,不得被她笑一辈子!
不行不行。
【要不,干脆直接走吧,这会儿回去赶赶工,说不定能能把剩下的那一半给绣完了……】
可是,视线落在满桌的酒菜上,沈知鲤很是不舍。
【反正一会儿酒过三巡,醉得不省人事了,莲花精总不可能把自己弄醒就为了要一个荷包。】
这么一想,沈知鲤就放心了。
这章有点粗糙,明天醒来改一下。
为了加速写到那一段,好多东西没有细写,虽然还没写到,明天修一下。
啊啊啊,我发誓明天下午三点前把A发出来,督促自己一把,没发出来的话掉落五个一百币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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