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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声簌簌,金丝楠小几旁放着一套莲花纹青釉茶具,青鹤香炉安神香袅袅。
“听闻太傅近有不适?”
两鬓微白的老人身着一袭素衣却不失风骨,叹息着给孟澂莲倒了盏茶:“老臣事小,倒是殿下近来动作频繁,是为了什么?”
孟澂莲敛眉,神色略微有些不太好看,将杯盏纳入掌间修长指节收紧,道:“太傅还要劝我?”
“只是想提醒殿下,万莫要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孟太傅沧桑的视线清明深邃,落在对面端坐的少年身上,纵然是女子打扮,依旧难掩那皇族储君矜贵之气。
能忍常人不能忍,却丝毫不愿在这种事上退让。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比孟家那些子孙都要亲厚,他怎么能舍得亲眼瞧着他走向那条不归路。
“太傅多虑了。”语气淡漠。
“你真当我不知你做的那些事?”孟太傅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他道,“你这些日子,和沈家那个姑娘走得太近了,你是要利用她?”
孟澂莲眉头一皱。
孟太傅突然摇头:“你厌恶这种事至极,当不是利用,难道……”
他突然哑声,看他:“你莫不是?”
“我想娶她。”孟澂莲语气淡漠,但是硬是叫孟太傅从中听出了一股执拗的味道,熟悉异常。
孟太傅手指颤了颤,凝视就落在他脸上,不可置信:“你可知,她已是和暄王定了亲?”
孟澂莲指节一瞬收紧,整个人都仿佛笼进一层漆黑的云雾里,唇抿得极紧:“那并非她的意愿。”
明明,再等他半年就好。
只要半年,他便可以脱掉这一层身份,襟怀坦白的站在她的面前。
但是她应下了婚事,应得这样快。
哪怕她并不喜欢。
孟太傅瞧出了他语气的挣扎,突然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语气是难掩的失望:“你知道你父皇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我早便说你与他是极相似的。”
咸宁帝做了很多错事,最叫人难以释怀的便是兄夺弟妻。他在人将要成婚的前半个月,用手段害死了他堂弟,最后才得到的这桩婚事。
“我会护好她,必不会叫她落到母后当年的境地。”语气平淡却难掩自负。
“你父皇当年,也是这样说的。”孟太傅摇头,端着杯盏,一字一句笑,“你不光会负了她,还会杀了沈家人,他们是暄王党羽本就是你要除掉的。”
他在笑,笑这个这个孩子,笑他的天真,笑他不知道陛下的难处,笑他那些爱恨在皇权面前什么也不是。
“太傅。”孟澂莲冷静打断他,“我们已有肌肤之亲。”
笑声戛然而止,他顿住,看孟澂莲:“你竟然,她知道你……”
“她不知。”
“你——”孟太傅彻底结舌。
孟澂莲轻轻将手里的杯盏放下,白瓷盏上已经出现了裂纹,茶水渗了出来。他面不改色:“太傅这里的茶盏,质量太次,下回学生送些好的过来。”
他自制力向来极好,杯身竟然没碎。
孟太傅哑然,他好久没听见殿下这样自称了,他这是在勉强维持着体面。
孟澂莲起了身,冷静的看着孟太傅,道:“至少,季干川能给她的或是不能给他的,我都能给她。”
孟太傅看着他冷清颀长的背影,心中微撼,当年的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愈发的有了天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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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廿六,文德皇后祭辰,宫里格外肃穆。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要忌荤腥,饮乐。
每年这个时候,陛下的心情都不好,没人敢去触霉头。倒是郯王,因为近来无人压制,倒是变得愈发狂傲了,一不小心就出了岔子,被陛下好一通斥责还丢掉了重要的差事,这好事倒是尽数落到了暄王手里。
霎时间暄王在朝中更可谓是风头无两,但他到底是懂得收敛的,哪怕再春风得意在人前依旧是那低调内敛的样子。
沈知鲤在小膳房和厨娘春禾一起在揉面团,穿着打扮简单利落,袖子整个挽了上去,露出一截藕臂。
这面团揉起来是需要几分气力的,沈知鲤从前不曾下过厨,自然也把不清这层力道。面是春禾揉好的,她负责在一旁看着,等到春禾柔好面条,她再将面条拉成面放进帮厨已经调好香烧好的水里。
季干川所求太过简单,简单到沈知鲤觉得自己拒绝都不是个东西,不久是想吃个面吗,到底是被人从宫里捞出来的,满足人这点小心愿又如何?
沈知鲤瞧见煮面实在简单的很,看着这一桌子面团忍不住手痒,开始揉面准备和春娘一起做荷花酥。这荷花都谢得差不多了,用到的荷花是前些日子才的,晒干了磨成了粉才能调和了做馅的。
春娘的手巧得很,一眨眼一只小兔子就从她指间钻了出来。
沈知鲤大为感兴趣,也想学。
就在这个时候,白芍进来,道:“小姐,孟大小姐来了。”
稀奇了,莲花精是少有会主动来找她的。沈知鲤在脸上抹了一把,杏眼晶亮,道:“来得正好,快叫她进来,这个可好玩了。”
孟澂莲进来看到的就是满脸面粉,花猫一样的沈知鲤。
来之前,他心里空落落的,但是在见到沈知鲤的一瞬间,视线里便骤然映入了一道色彩。
花猫欢快的向他扑过来,彻底将他撞了个满怀。
心里那层空当,突然就消失了。
只余下耳边放肆的笑声,一只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俏皮道:“瞧,老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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