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微灯火里,夜色浸满二人的身影,将画面所有抹得朦胧。唯见乔时怜面含杏雨地扬起脸,眼尾略有泛红,那朱唇微动,由着苏涿光指腹拨弄着,尽昭旖旎。
苏涿光:“……”
他猛地回过魂,抽出手背于身后。饶是那指尖的濡湿之意久久不散,引得他烧灼不已。
但见乔时怜稍有失落,不满地撇着唇角的模样,苏涿光沉吟道:“乔姑娘,你自己的手还健在。”
意思是要是真的嘴唇疼痛,她自己可以揉揉。
苏涿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纵容她,否则他就会轻易沦陷其中。
乔时怜知是因为方才亲昵太过,他一时清醒过来更为戒备,故她转而问着他:“苏先生,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怕黑。”
这话末的三个字尤为适用,让他为之心软。
苏涿光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她放不下前世噩梦,便是要整夜点满烛火才可入眠。后来他在她身侧相伴,她才逐年转变,渐渐地不再那么怕黑。
哪怕他知道,眼前的乔时怜尚未经由那样的噩梦,他也不愿让她直面她曾害怕的东西。既然有他在,他会心甘情愿地帮她挡住她所惧的。
故苏涿光应了她:“走吧。”
月覆清霜,枝影曳长。
回府路上,乔时怜已不像来时那般瑟缩在角落里,她坦然地坐在了苏涿光身侧。
反是苏涿光绷紧了身,时时留意着和她的距离,极为提防。
如有马车摇晃,她往他身处倾斜时,他便会伸出手臂横在她身侧,为她稍作凭靠。总之,他尽力杜绝着与她有直接接触的机会。
经由今日的相处,苏涿光发觉她已不再怕他。但她偶尔展露出和他的亲近,让他更为头疼。
“苏先生,我方才睡着时,做了一个梦。”
乔时怜打破其间沉默,“你见过草原上的狼吗?就是那种凶狠无比…脾性古怪,不喜群居的狼。”
苏涿光忆及前世,他带乔时怜游于四野时,曾于草原见过狼群。
但眼前的乔时怜显然是没有见过的,故他一霎以为乔时怜梦中想起了前世,他接着她的话问了下去,“你见过?”
乔时怜答道:“古籍上见过。”
她明显见着苏涿光眸中掠过一丝失望,她暗暗窃笑,续道:“我梦到我养了一只这样的狼,它亲了我。”
苏涿光:“……”
她梦里的狼,应该是他。
乔时怜持着不谙世事的面容,问道:“苏先生,我听说你在西北驻军多年,应是也见过狼过的,可知这是为何?”
苏涿光绷着脸,“不知。”
他瞥见乔时怜对他此等答案尤为不满意,又言:“…我觉得狼不会亲人。”
乔时怜坚持道:“可是我真的梦到它亲了我。”
话落时,她嘶了一声,当即捂着唇角,压低了声,“…疼。”
苏涿光无奈道:“疼就少说些话。”
乔时怜趁势问:“那你能帮我揉揉吗?”
苏涿光想也未想便拒绝,“乔姑娘,我是你…”
“老师”二字还没说出口,他见乔时怜的面容已近至眼前。
四目相对,月色落于她的眉眼,她犹如惑人的魅,附在了他的心头,让他不受控制地朝她贴近。
她的气息,她的面容,顿在了他触手可及之地,他只要稍一挪动,便可得来他贪享的种种。
如此诱惑,委实难抵。
乔时怜按捺下加剧的心跳,亦是不动声色地朝他唇间吻去,却是马车忽的停驻,秋英的嗓音从外传来。
“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苏涿光凝住心神,忙不叠侧过脸,“乔姑娘,相府到了。”
末了,他还不忘道:“回去用药擦擦,应当会好些。”
乔时怜下马车之际,又再回过头看着他,“苏先生,明日你还会来教时怜吗?”
她的嗓音里满是期待。
苏涿光应允:“嗯。”
乔时怜笑得嫣然,“那就说好啦!”
苏涿光目送她入府,迟迟才回过神。
他未曾像今时这般,迫切地希望明日到来。
翌日,将军府。
苏涿光正于卧房内挑着衣裳。
杵在一旁的兰泽奇道:“少爷,您从前对衣着都不怎么上心,怎的今日…”
她服侍苏涿光多年,也知苏涿光对外物一向未有兴致可言,连着府上少将军的衣裳,尽是依着当年苏夫人的喜好所定做,以简素利落为主。
只见苏涿光看中了一件形制繁琐的衣袍,“就这件。”
兰泽犹疑半刻,“少爷,这外面如此炎热,您穿这个恐怕会有些难受。”
苏涿光不以为意,“无碍。我待会儿便要出门。”
他今日所选衣袍别有用意。他想,穿着这件,届时任由乔时怜如何拉扯都不会松散。
兰泽道:“可是方才我听风来说,老爷正在接见客人。那客人带了他的女儿过来,老爷说要您过去见一见呢。”
苏涿光皱起了眉:“不见。”
话音方落,风来在外禀道:“主子,乔姑娘那边传来消息,今日有位公子去教乔姑娘骑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