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2 骨血
将军府迎来了喜事,是为乔时怜有孕。满府上下欢欣不已,皆为此筹备着,就差悬灯结彩,盼着喜日。
苏铮逢人便言之,他那顶好的儿媳有了喜,恨不得把此事昭告天下;
苏烟芜采办了不少布料绸缎,将为这个还未现世的小家伙缝制衣裳,因不知是小公子还是小姑娘,她甚至各做了一份;
三暗卫亦兴意颇高,时时猜想着这小家伙之后的光景。
唯独苏涿光凝眉不展,面上瞧不出一丝喜色。
这些时日以来,他挑灯夜看,把关乎生子的典籍几近翻了个遍,也从中知晓了乔时怜将经历什么。可越是明晰,他越为此事生不出喜来。
乔时怜身孕已有三月,正逢夏日暑气正盛,她倚在美人榻处小憩,其所着纱裙轻薄,勾勒出裙带下微微隆起。
苏涿光投以目光,落在那衣裙处。他难以想象,她这样纤弱盈盈的身躯,如何在短短十月承受那样大的变化。
虽然比起嫁到将军府前,乔时怜在苏涿光悉心照顾下,已算是长了好些肉,但总体看上去,她依旧过于瘦了些。
故而苏铮哪怕心切想要抱孙子,他也一再顾着乔时怜的身体,没敢催促二人,在此事上憋着不提。
乔时怜比之前些时候食欲好了不少,与之同时,是愈发强烈的害喜反应。他每每见着她掩面吐着的难受模样,连着水也没法喝,只得翻遍典籍,又不断找来大夫诊看,偏偏得来结果都告知他,这是正常反应。
苏涿光从未觉得这般煎熬。
对于乔时怜,他日夜只能看着陪着,却不能代她受痛,为她减轻点什么。平日里她最怕疼痛,每每受伤上药,也要他千方百计地哄着惯着。
他不敢去想,真到了生产之时,她会有多难熬。
他越想越是烦躁。
恰而乔时怜醒来,她睁着惺忪睡眼,瞧见苏涿光眉目犹覆霜雪,极为冰冷。
“苏涿光?”她轻轻喊着他,始才让他回过神。
“嗯。”苏涿光应着,紧锁的眉心未舒半分。
乔时怜已是习惯,自那日得来怀孕的消息,苏涿光便是这般,日日紧张着她的所有,事无巨细,皆要他经手操持。
一次她闲来煮茶,茶水还未开,她便被苏涿光抱到一边歇着,由他来做。
就连平日里走几步,他也会搀着扶着。若不是怕抱着的姿势不当,连累她腹中难受,乔时怜一度怀疑,他定会让她脚不着地,一丝力气也累不得。
乔时怜知道他是太过在意自己,只是她觉得在孩子一事上,苏涿光似乎并不太喜欢。之前她就知,苏涿光一直在服用避子汤。
那时她还只想着活在当下,沉于前世噩梦难以走出,也不曾明晰她对苏涿光的情意,从未想过未来与苏涿光如何。
所以对于孩子,她的态度是无所谓有无,就依着苏涿光应是会厌恶小孩吵闹的想法,顺着他的话否了此事。
只是如今意外有了与他的骨肉,乔时怜心绪却变得不一样了。
暂且不论苏涿光是否会喜欢孩子,她心想,她今时得偿所愿,能与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那便顺以圆满,有个能绕膝承欢的孩子未尝不可。
最为重要的是,这是她与他的骨血。此等意义,胜过万千缘由。
近来苏涿光高强度留心她的身体,她也整日嗜睡与害喜,提不起精神,还不曾寻着机会问他对于孩子的态度。
故乔时怜抚着仅有三个月的小腹,试探性问着他:“苏涿光…你说若是个小姑娘,会怎么样?”
若是小姑娘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吵,他会不会就不那么厌恶?
苏涿光敛眉沉思半刻,他觉得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小公子,都不能减轻乔时怜怀孕所受的苦。
只是若生出的是个小姑娘,最好是能像乔时怜,温柔如水,事事体贴乔时怜才是。
但他近日听闻民间传言,一般子随母,女随父。平心而论,他觉得他算不上什么脾性好的人,外界对他这位冷面无情的少将军评价,他也心知肚明。只是对于乔时怜来说,他已尽温情。
如果女儿随了他的性子,极难伺候,乔时怜还要分心宠她,岂不是更为操心疲累?
苏涿光不免觉得头疼起来,甚至一时忘了答话。
乔时怜见他这般模样,纳闷着,难道苏涿光真不喜欢小孩?
那可如何是好?
故她抿着唇,眼神逐而委屈,“可是三个月…堕胎就不那么容易了。”
苏烟芜方抱着小棉袄入屋,听闻此话,她惊得怔在了门槛。
但见屋内二人,苏涿光神情烦躁,乔时怜楚楚可怜,以为是苏涿光逼迫乔时怜堕胎,顿时黛眉蹙起。毕竟乔时怜怀孕后,唯有苏涿光对此事表现得极为不高兴。
苏涿光闻言当即站起,沉声问:“你在说什么?”
堕胎事大,她已有三月身孕,稍有不慎可会危及性命。他怎么会让她堕胎?
苏烟芜说教起来,“涿光,你再不喜欢孩子,也不能让时怜堕胎,此事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