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朝花夕拾(八)
玄明神宫。
苏流风今日接见蕃国贵客,特地换了一身绣满佛偈神莲的法衣。
接见天竺圣女,促进两国来往的事是皇帝的诏命,苏流风不得怠慢。
即便如此,苏流风还是没有引圣女入休憩的宫殿,而是选了办大祭的厅堂,客套接待了来人。门窗洞开,他言行坦荡,没有一丝避讳外人探视的意思。
倒是眼前这位戴了面纱的圣女欲言又止。
好半晌,她取了纸笔,写了一行字给苏流风。
苏流风看完了纸上的话,镇定地燃了纸张,领圣女前往僻静的厢房里谈经。
待房门阖得严丝合缝,圣女如释重负,卸下头上的白纱,对苏流风作揖道谢:“竹黎多谢佛子解围。”
嗓音一出,竟是个青涩的少年郎。
苏流风无奈地道:“既然圣女半路同人私逃,你也应当如实禀报君主,而不是想方设法欺君,蒙混过关。大月国的皇帝陛下宽宥大度,一定不会怪罪你们的。”
那名叫“竹黎”的少年挠头,道:“我们只是来送经书的,两国交换了经文后,不日就要回天竺,还是不要在最后关头闹得人仰马翻了,还请神官替我等保密。”
他们王上交代的任务完成了就好,又何必在意结果呢?
苏流风不欲多谈旁人的国事,颔了下首,没多说什么。
竹黎的任务完成了,他打算收拾行囊,即刻离开玄明神宫。
哪知,少年郎还没来得及戴上头纱,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来了?
竹黎来不及乔装打扮,他做贼心虚,下意识躲入衣橱里。
而恰巧为客人斟好一杯茶的苏流风,迎面撞上了推开房门的姜萝。
“阿萝怎么来了?”
苏流风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因见到小妻子而生起绵密的欢喜,他的凤眼糅杂温情,轻声问话。
姜萝一到玄明神宫就命手上奴仆给弟子们送糕点与热茶,做足了“善良温柔师娘”的姿态。示好得差不多了,她随口一打听便知苏流风和天竺圣女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谈了近乎半小时的经。
一看到门扉紧闭的厢房,姜萝脸上的恼怒都抑制不住了。
什么经文还要背着人传诵?这么神秘怎么不见苏流风念给她听?
姜萝满脸都是不满,瞪了苏流风一眼,问:“先生,那位圣女呢?”
小妻子问起,苏流风才想起竹黎的存在。
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屋内。
隐约瞥见衣橱间夹了一片衣角,一时男人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嗯,躲什么?眼下……他该怎么说呢?
先告诉姜萝,他把圣女藏在屋内;还是先告诉她,圣女其实是郎君?
苏流风斟酌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了结论:竹黎,害苦他了。
姜萝审视苏流风,秀气的眉峰一点点蹙起。
随即,姜萝伸手,一下子抱住了苏流风。她闷到他怀里,法衣透出阵阵山桃花香,她深深嗅了下,心里止不住的烦闷,瓮声瓮气:“先生是不是被圣女的美色虏获,眼里已经没有我了?”
郎君被小夫人猝不及防一抱,眼角眉梢都流露柔情,他不由擡手,抚了抚姜萝打理得油亮的发髻,问:“我心里唯有阿萝。”
“既如此,先生见外人,为何还要特地关上房门,掩人耳目谈经文呢?”
“此事说来话长。”
“您在想借口搪塞我……”
苏流风无奈地说:“没有。”
“算了。”姜萝从苏流风的怀里擡起头来,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您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不止喜欢我一个了?”
“不是。我从未有过二心,只喜欢阿萝。”
苏流风从来不知,姜萝也会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