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如今慕容澄得空就往金满居和莲衣家里跑,世子府形同虚设,全京城也都传闻四起,当然传得并不好听,说这两人无媒茍合,因而便也没有人为慕容澄说合亲事。蜀王妃见状没有为此松口,母子俩都是急脾气,相互较劲。

“看见就看见,不看见也都传得就差替我们生个孩子了。”他虽这么说,身子却坐正了,“话说回来,你怎么没动静?别是我有问题,你要是有个孩子,母妃定然心软。”

“真的么?”莲衣转而自己想明白,“王妃若是看在小孩子的份上心软,我才不嫁给你呢,将来一定鸡飞狗跳婆媳不和。”

慕容澄却笑着揪她面颊,“怎么可能?你明知母妃欣赏你,不过是碍于规矩礼法不好破这先例。”他意味深长道,“不过不碍事,你等着,我想到办法了。”

所谓办法,还是全靠莲衣先将前因种下,他才有机会捧着这“后果”往金銮殿前诉苦。

慕容澄进宫求见,在大殿一跪,当真委屈,“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慕容恒宇见他如此,好奇问:“世子有何事相求?”

“陛下,实不相瞒,臣近来与家中有些分歧,臣以为女子如沈氏方为正妻人选,臣母妃却认为正妻当从贵府小姐之中挑选,虽并未阻挠臣与沈氏的婚姻,但也并不支持。”

慕容恒宇笑了笑,“你们的想法倒都有道理,不过这是你的家事,朕不便插手,只是觉得若你娶了沈氏做正妻,那么侧室人选怕是难以定夺了,那些老古板们未必愿意将女儿嫁给你做陪衬。”

“陛下,这倒无妨,臣不在乎。臣怕的是不能善待沈氏,寒了流民的心。”

这话一出,用不着他往下细说,慕容恒宇脑子里就先转过九曲十八万。

西边刚结束战乱,百姓也才返回故地不久,那乡绅手头宽裕了头一件事不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是替莲衣修一间生祠,且香火不断,这便足以说明莲衣此举对他们的影响。

这种事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千八百两若不是莲衣这么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姑娘出的,只怕还留不下如此强烈印象。

换而言之,她的身份比之什么门阀小姐大有不同,若只是从出身的角度来分析利弊,那就大错特错眼光短浅了。

慕容恒宇沉默片刻,提了口气,“这么说来,她的确不能做侧室。”

“就是这个道理,陛下。”

慕容恒宇笑道:“你不过是想从朕这儿求一道旨意,朕看得明白,世子,朕知道你属意沈氏,这个恩典既然是你求的,朕便为你下这道旨。”

“臣叩谢陛下隆恩!”

没过几日旨意就下来了,掌印托着皇帝的圣旨,委婉对蜀王妃道:“圣上以为蜀王世子就要娶那金满居的小老板了,贺礼也早早备好,还预备赐那沈氏女一个诰命。若是做了侧妃,这诰命该封给谁?给沈氏的荣耀封给正妃总不合适。”

蜀王妃也听说了生祠的事,本就心生动摇,心知早晚一天要被慕容澄给说服,这下被旨意一砸,索性顺着台阶下了。

她本就是性情中人,既然做了决定也不会再扭扭捏捏,隔了没两天便带着冰人到沈家说媒,沈母生平第一回 见到这么大阵仗,一想到蜀王妃是未来的亲家母,别提多恍惚。

带着蜀王妃参观了慕容澄作为“容成”时睡的屋子,烧过的炉子,劈过的柴火堆。蜀王妃见了笑得别提多大声,但也是笑中带泪,既心疼又明白了自己这儿子究竟有多喜欢莲衣。

蜀王妃背转身去擦擦眼下,对沈母道:“外头那些都是慕容家下的聘礼,其实我后来一想,都说娶妻娶贤,我是再没见过哪家女儿有莲衣的贤能,是我之前钻了牛角尖,鸡蛋里挑骨头,其实这个儿媳妇我是很满意的。”

沈母不至于受宠若惊,但也为蜀王妃这番话感到鼻酸,她最担心的不过是莲衣将来远走他乡,在王府里受委屈,既然得蜀王妃亲口这样讲,她便也不再担忧了。

“澄儿眼下在京中任职,尚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蜀地,两个孩子的婚事却是不能拖的,你放心,等将来回到蜀地,慕容家定然还要补给莲衣一个婚仪。”

蜀地未来的王妃,自然要在蜀地补上一个办给蜀王府和蜀地百姓的婚仪。

那么办在京中的这场婚宴,自然而然便可以以新娘子优先,莲衣私下里和慕容澄商量,要他迎亲那日清早到金满居去接她。

慕容澄一个怔愣,上去捏她鼻尖,“你个财迷!婚仪当日都想着你的生意?”

莲衣小小声道:“倒也不是,你不可能到江都迎我,可京城的屋子又是我租来的,我不想在租来的屋子里出嫁。”

是这个道理,但慕容澄会不知道她?乜目问:“哦?那你发誓,来见我之前,绝没有和你那曲姓合伙人盘算什么婚仪当日的优惠、促销之类的活动。”

莲衣眨眨眼,“没有呀。”

下一瞬便被慕容澄给抱起来天旋地转地落在了被褥上,他大清早还没刮脸,拿下巴冒出来的小青茬扎她脖颈,刺痒得莲衣惊呼连连,简直可以纳入大豊十大酷刑!

“没有?再说一便有没有?”

“有!有!干嘛呀!那我说的对不对嘛,你到金满居去接我,我顺便还能搞搞活动……啊!别扎我!你怎么这样呀!我要还手了,我可真要还手了!”

莲衣上手咯吱他的痒痒肉,二人在床架子里难分胜负地“扭打”,莲衣总算占了上峰,骑在他身上耀武扬威,“堂堂蜀王世子不过如此嘛!你输了,输了就得答应我——”

话音未落,她来不及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自己已经“噗通”一声落入软褥,被他压在身下。

“还说我?你这世子妃好像也不过如此。”

“…还不是世子妃呢……”她红着脸直哼哼,“听上去你和你的世子妃都不怎么样。”

“大胆,说我可以,不可以说我的世子妃。”

莲衣叫他逗笑了,托起他下巴,噘嘴亲一亲,二人抱在一处头贴着头,万分珍惜这一刻名正言顺的相拥。就是他的手逐渐不老实,这里掐掐那里捏捏。

莲衣不得不将他按住,“不行,不合规矩。”

他闷声往她颈窝里钻,“来都来了…”

婚仪就在三日后,按理说是连面都不能见的。

莲衣没能拗过他,只要他一拿出那副臭脾气故意吓唬她,她就总是落了下乘,她想等成婚之后就好了,成婚后她是他的世子妃,两个人平起平坐,他再不能对自己作威作福横行霸道!

只是最傻最温柔的也是他了,莲衣想到慕容澄做的那些“蠢事”,抱着他和脸显然不是一个颜色的肩背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慕容澄身子一僵,惊恐看向她问:“怎么了?”

莲衣反而被他的神情吓住,“没怎么,想到以前的事,觉得好笑。”

慕容澄只觉得额头汗都多了两颗,他看了看自己颜色两截的手背和胳膊,以为她又在笑他行军还没恢复过来的肤色,“哪有这种时候发笑的?”

莲衣还没反应过来,“本就只有身子动,脑袋是空闲的,何况这也用不着我来动,都是你的事。”

这叫什么话?“都是我的事?那你到上面来。”慕容澄将她给拉起来,她双手环胸稍稍遮掩着一点,满腹狐疑不知道他做什么反应这么大。

“…可是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那你就动动脑子,身体和脑子一起动,这样就没空笑了。”

莲衣意识到自己可能笑错了时机,伤害到她未婚夫的自尊心了。

可是她虽然笑的是他,却也不是此时此刻的他啊,她觉着这么敞开了胸襟说话有伤风化,趴下去,措辞试图解释,没等她开口解释,大抵是这赤条条贴到他身上去的举动过于刺激了,慕容澄倒吸一口凉气,说声原谅她了,翻个身便又继续挥汗如雨地耕耘。

事实证明适才他有些太苛刻了,刚刚开始能多投入?莲衣后半程莫说开小差,就是开口说话都嫌劳累。

出于对她破碎吟哦和眼泪汪汪的心疼,慕容澄还是答应了她在金满居迎亲。

*

大婚当日,金满居妆点得如同新店开业,红绸红毯一应俱全。

因为都知道今日是蜀王世子和金满居老板娘成亲的日子,京城百姓全都跑出来凑热闹,金满居摆出了小食供应试吃,大家伙都乐乐呵呵,看到迎亲的队伍到了,山呼海啸地说吉祥话。

沿布置了红绸的楼梯往上,莲衣正穿着新做的婚服,藏在屏风后边等待今日身为新郎的慕容澄来接自己成婚。

听出去打探消息的沈末和宝姐儿说,今天慕容澄瞧着格外飒爽,就是穿红的显得黑,本来已经白回来不少,结果这大红喜服一穿,感觉又黑回去了一点。

不过这无所谓,慕容澄的长相,只要不是黑得糊成一团了,都是全京城最英姿飒爽的新郎官!

沈末摩拳擦掌,听见外头噼里啪啦放起炮仗,连忙冲出去拦住今日意气风发的新郎官要姊妹钱,“二姐夫二姐夫!你预备给我这个小姑子多少钱做改口费呀?”

慕容澄瞧见了屏风后头那个头戴大红盖头的人影,心潮澎湃,“你都已经改口一年了,还要怎么改?”

沈末笑盈盈道:“有了改口费,我就叫你姐夫哥,是最高的认可,比二姐夫还亲呢。”

慕容澄摸出几粒准备好的金瓜子,送给这位小姑子,沈末忙不叠捧着金瓜子归位,点一点,预备匀给沈良霜一半。沈良霜牵着宝姐儿上前恭贺,慕容澄颔首应承,走向沈母鞠躬见礼。

沈母含笑领他入内,“世子请跟我来。”

慕容澄毕恭毕敬称了声是。

莲衣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到了来在跟前的那双皂靴,紧跟着一只手掌落在眼前。

他的声音透着喜悦,格外坚定,“小花,我来接你成亲。”

莲衣叫他简简单单这一句话说红了眼,慕容澄见她不动,悬着手是收回来也不对,不收回来也不对。忽然“啪嗒”一下,一颗泪珠落在他的手掌心。

慕容澄跟着眼圈一热,朗然笑道:“我知道,你这是给我一个下马威,要看看我的诚意,好让我将来什么都听你的,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也能做到,这样,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啊?”天地可鉴,莲衣只是光顾着感动,忘了回应他,可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怎么能以为是下马威呢?别是故意捉弄她呢吧!

“啊什么啊。”慕容澄的确是故意的,但也的确打算抱她,他忍着不笑出声,“诚意我有的,娶媳妇就该抱着出去,好叫所有人都知道我视你如珍宝,是我最般配也是唯一的世子妃,叫他们说不出半句闲话。”

沈母和沈家姊妹两个在边上听得泪流不止,也就是莲衣戴着盖头看不见,慕容澄说这番话时笑容温柔眼神透亮,不过是在与她装傻,想在成亲这日给足她排场和体面罢了。

莲衣身子一轻,被慕容澄打横抱起,她看不见外头景象,不得不伸手去够他的脖颈,只听得一阵哄闹,她被他抱着走下楼梯,出了大门,过门槛,下石阶,外头山呼海啸热闹非凡。

路是熟悉的路,所经历的一切却是万分陌生,充满未知和期待的。

鞭炮声锣鼓声再度响起,慕容澄抱她稳稳坐进轿中,握了握她的手,说,“一会儿见。”

迎亲的队伍似长龙蜿蜒,她坐在轿中被人高高擡着,却感到满心踏实。这不是她与慕容澄的开始,更不是结束,这只是他们相守相伴的一生之中的一天,最盛大的一天。

后来慕容澄在京城军中任职都督佥事,在任六年,蜀王身体不济这才想皇帝请命回到藩地接任爵位。皇帝给了他一道恩典,准许他自由出行,不必在藩地禁足。

莲衣也在六年间在京城稳固了自家招牌,将这几间店慢慢交给了姊妹打理,她自己做了新的规划,和高老爷、曲建文合作又捣鼓起客舍,第一间开在北平,这第二间本来预备开在京城,但是那阵子薛凝怀孕临产,曲建文忙不过来便搁置了,于是这第二间便在蜀地莲衣的监督下先开了起来。

那一年慕容澄和莲衣带着二人刚满三岁的小姑娘球球回到蜀地,补了隆重的婚仪,让小球球见过爷爷奶奶和叔伯,快乐地当起了小郡主。

因为和西边离得近,莲衣还亲自去看了那间为她修建的生祠,慕容澄说那塑像有七分像,没有抓住他家娘子的神韵。

莲衣说他这是酸了,因为没人给他塑像。

球球趴在他肩头睡醒了,揉揉眼睛指着塑像说像娘亲,二人连忙抱着球球仓皇而逃,直到离开也没有表露身份,只是后来写了亲笔信寄去,感谢那位塑像的乡绅。

没多久西边来了回信,信上说老乡绅已经过世了,回信的是他的后人,老乡绅说那年流亡到北平,他们命比草贱,是莲衣买下满满一竹匾的包子,给他们一族人分食。

慕容澄正给她念呢,莲衣头脑微怔,想起了什么。这信纸上的内容也唤起了她对那一年北平的记忆,她还记得那位稳如泰山的老者,也记得那一竹匾热气腾腾的包子。

莲衣莞尔一笑,看向了窗外和云棋玩耍的小球球,“原来如此……”

“嗯?什么原来如此?”慕容澄搁下信纸,揽过自家娘子肩膀,与她一起看向窗外,“这信上说你给人家全族买过包子?你记得吗?我还以为那乡绅是因为你花钱救灾才为你建了生祠。”

莲衣沉吟片刻,将头枕到他肩上,蹭了蹭找个舒服的角度,阖上眼只是道:“真好。”

“什么真好?为夫真好?”

“天气真好。”

慕容澄一咂舌正要好好理论,球球抓着一颗圆滚滚的石头子跑进来,献宝似的要给爹爹看,“狮子头!”

眼看球球要将石头往嘴里塞,当爹的眼疾手快伸手去夺。

莲衣瞧着这父女俩,心说真好,原来冥冥之中,一切早已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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