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已是两个时辰后,路上沈末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欲言又止。
想告诉沈良霜王谦那杀千刀的正琢磨卖地,可是说了改变不了什么,自己女扮男装到县衙当文吏的事也要藏不住。
她权衡一通,决定当个无名英雄,独自解决王谦徐盼这对奸夫淫.妇。
徐盼是扬州通判的外甥女又怎么样?她顶头上司刘少庭还是扬州通判的亲儿子呢,谁的话分量更重不言而喻!
要摆平刘少庭,首先要先喂饱他散养的那几只猫。
沈末此后常拿店里汤渣带去喂猫,经过一段日子坚持不懈地投喂,事情不太妙,那一帮猫衙役已经只认她不认刘少庭了。
乃至于两人同时走过县衙附近时,小猫全都喵喵叫着过来蹭沈末的腿,对刘少庭视若无睹。
沈末假装不熟,“大人您瞧,这帮小家伙一见你来,就都倾巢出动了。”
事实上小猫全都竖着尾巴在沈末腿边蹭来蹭去,刘少庭并不计较,见状道:“看样子你没少喂它们。这些猫有了吃的,最近也不再有百姓投诉野猫入室偷吃了。”
那是,店里熬汤剩的汤渣几乎全都被沈末拿来喂猫,这要是还喂不熟,那就太伤人心了。等等,他说什么?
沈末连忙溜须拍马道:“大人忧国爱民,要不是大人吩咐在先,我也想不到要来喂这些小猫,都是在大人的英名领导下,咱们县衙才能诏安这帮野猫大盗,让百姓免遭毒手。”
刘少庭皱眉看向沈末,见他一脸笑意,晓得他是故意这么说逗自己开心,本来不觉得多滑稽,但见他笑得憨态可掬,便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少拍马屁。”
正要走,墙头忽然跃上一只狮子猫,体型硕大威风凛凛,一看便是猫中老大。
这只猫在整条街都恶贯满盈,它原是家猫,原主喝醉了便打老婆,一日打得妻子跑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从此这猫竟也离家出走,成了野猫霸主。
大抵是太喜欢原先的女主人了,它一见到男子靠近便要哈气,整条街都知道它向来无差别袭击男子。
沈末是城西人,她不知道,她就是觉得这只白色狮子猫挺霸道的,它每次一来,她都要单独投喂,因此歪打正着建立了深厚友谊。
这会儿见它来了,她伸手去抓抓狮子猫下巴,狮子猫也顺从地将小脑袋贴在她掌心蹭蹭。
路过个街坊错愕地说:“我没看错吧,这猫什么时候和男人也这么亲了?最近有个男的每天来喂,喂了大半个月了,这猫见他就哈气,怎么你才来喂了几次,它就认你?”
沈末费解,“怎么?难不成它还专挑男人凶啊?”
街坊道:“是啊,五年了,从来没有哪个男的近过它的身。”
她多这个嘴干什么,沈末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怎么还有这种事?自己在衙门里百般提防,靠着自己高挑瘦削的身材和精湛的演技,从没被人发现破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一只猫陷入身份危机。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转头对刘少庭说:“大人您不会信吧?猫懂什么呀。”
刘少庭本来也不觉得猫有这么神,根本没往深处想,但沈末后来的一番话叫他变了脸色。
她说:“谁知道那个之前每天来喂它的男人安得什么心,没准是觉得这附近野猫多,想药死它呢?它多聪明,一定是觉察了那人的用心。”
刘少庭额角突突,看向她道:“之前来喂它的男人,是我。”
沈末出师未捷,马屁拍在马腿上。
好在刘少庭不是小心眼的人,并未就此记恨上沈末。二人回到县衙,她又格外卖力地协助刘少庭料理当日事务。
整理案卷时叫她发现一纸有意思的内容,上头居然下来文书,要江淮各地县衙彻查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外地男子,特征是身高八尺,样貌端正,籍贯川蜀。
也不说是为了什么,就说找到了通报上去,会有人来领走。
沈末想到了容成,随后在心里摇摇头,样貌端正?容成可不是样貌端正而已,说他生得端正和说他生得丑有什么区别?
因此沈末很快将他从嫌疑人中剔除,即便他完美符合了其他几项特征。
几个衙役从外头走进来,嘴里谈论着城南新开的烫菜馆。
沈末瞬间竖起耳朵,有个衙役走过来在她肩上一拍,“沈兄弟!你不是就住在城南?那店开业有几天了,听说天天生意好得吓人,你去过没有?”
沈末正整理公文,头不敢擡,干笑两声,“平日都这么忙了,我哪还有空下馆子,下值回家恨不得长在塌上不起来。”
那几个衙役笑了笑,道了两声“辛苦了”便走开去。
刘少庭从案卷当中擡起头,淡淡道:“平时很忙吗?我似乎并没有那么多公务可以派给你。”
沈末连忙改口,“大人别误会,我那是说给他们听的,省得被拉去一起吃饭,大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大合群,被他们拉去喝酒可就惨了。”
是吗?
刘少庭缓缓擡眸,“可是据我所知,你有一件事始终瞒着我。”他叫了一声沈末的全名,“趁现在堂上无人,我还是劝你从实招来,不要等我亲自问你。”
沈末膝盖一软,根本分不清他叫的是“沈末”还是“沈墨”。
刘少庭见状冷哼,“那日从集贤居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所以特意找人调了你的户籍来看。”
坏了,沈末紧张不已,双手直冒冷汗,“大,大人…其实我……其实我是——”
“其实你是王谦妻子的表弟!”刘少庭乜目看向她,“我就说你为何格外在意集贤居老板的正妻一家,原来你和她家同宗,你是那家人的表亲。”
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下,沈末长吁一口气,抓抓后脖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嗳对,是,大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