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把手机拿出来,仔细、一遍遍地看看时间和信息,才能平复几近窒息的呼吸短促。
中途吴宜从英国赶去。
她是东捷的董事长。这次意外,直接导致购入失败。更重要的是,东捷集团内的安全事务司直接提告、要追溯此前所有的机型购入程序和安全性能检查——这一举将东捷推向了国内航空领域的风口浪尖。
短短两天,东捷航空的股票差点跌停。
这还不是最迫在眉睫的。此次购入失败,制造商只承诺赔偿合同上的百分之六十。他们的意思很明确,这是一次人为操作失误造成的、可避免的意外。这百分之六十,属于该由他们承担的信号问题。其余另谈。很快,法务介入,在前后的因果关系上提供了充分的证据链。只是这场官司要打的话,需要遵循联邦州内的司法程序,耗时缓慢不说,程序也繁冗。吴宜不放心,一度希望裴决能够留下来,可她看她的儿子心思更不在这,便只能提前放他回去。
钟影在机场接到裴决的时候,本来以为过去这么多天,不会哭的,可看到风尘仆仆、面色严肃的哥哥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她不作声,以为裴决还没看见自己,站在人群里低头快速地抹眼泪。
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裴决一眼瞧见,心都要碎了。
他大步过去拥她进怀,先是用力亲了好几下钟影发顶,然后低头弯腰仔细去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睡不好,这么些天下来,脸已经不是小一圈那么简单了,她好像变得比三月份见面那会还要脆弱单薄,一双眼红通通的,望着他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勉强与克制。
两个人都没说话。
鼻尖湿漉漉的,捧着钟影脸的宽阔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面颊,然后去擦她鼻尖的泪水。注视她的漆黑眼瞳好像沉默的渊,他的担忧似乎并不比她少,只是他的情绪还要克制。
两个人这样,毕竟还是在人潮汹涌的机场,身边来来往往。钟影稍稍偏过脸,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下秒,嘴唇就被吻住。
咸涩的泪水还残留在嘴角,嘴唇被撬开,裴决吻得不算深,但也足够久。
他们没有回新月湾,而是去了距离更近的栖湖道。只是二十分钟的车程,怀抱的时间还是太少。车窗外,午夜的风带着南州夏日特有的干燥触感,它们持续地拂在脸上,泪水被掩盖,心间的缺口却好像越来越大。
两个人始终没有说话。
言语似乎成了这世上最无用的。
他们亲吻拥抱,无数个瞬间里,都能找到彼此心有灵犀的痕迹。
门关上发出“磕哒”的轻响。
裴决揽着钟影,望进她还有些红的眼睛里。
两人身后,月光映入偌大的客厅,仿佛倾泻的银白砂砾。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睛和鼻尖,抵唇的时候,裴决闷声道:“对不起。”
钟影用力抱住他,擡头亲住他干涩的嘴唇。